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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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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五

在眾人的齊心協力下,很快一鍋熱騰騰的餃子率先出爐。

許淑寧盯著桌子覺得差點什麽,雙掌一拍說:“欸欸欸,醋呢!”

對啊,醋呢。

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,光顧著笑。

也不知道笑什麽笑,許淑寧屈指叩叩敲兩下道:“咋,沒個能動的嗎?”

怎麽沒有,梁孟津拔腿就跑,端著醋瓶子跑回來一臉邀功。

這活本來就沒人跟他搶,陳傳文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說:“做得不錯。”

還點評起來了,真是不要臉。

齊晴雨白眼翻一半,就被哥哥拽住了。

齊陽明無可奈何說:“好日子,不鬧。”

得,看在白面餃子的份上,齊晴雨所有的話咽回去。

大家坐下來開始吃,空氣中飄著一股香味,一陣風正好把門吹開。

山間陰冷,寒氣無孔不入。

許淑寧下意識縮著脖子,把圍巾在身上多繞一圈。

梁孟津站起來去關門,眼看就剩條縫隙又打開。

真是卷土又重來,陳傳文都覺得自己渾身冒雞皮疙瘩,雙臂抱著說:“孟津,要冷死了。”

梁孟津扭過頭遲疑道:“好像下雪了。”

對於從西平來的知青們而言,雪一點不罕見。

往年在家時從十一月就能落下來,年年都在白茫茫一片中歡度春節。

但紅山大隊是隔幾年才下一回,而且還成不了什麽氣候,只有淺淺一層蓋在地上,估摸著天亮就能化開。

許淑寧伸出手好像接住片雪花,收回來道:“冰冰的。”

又感慨說:“應該吃羊肉鍋子的。”

講得大家都饞起來,陳傳文率先琢磨道:“齊山大隊有賣羊的。”

集體副業才能賣,別的大隊都不行。

齊山在哪?知青們面面相覷找不到答案,還是許淑寧模糊道:“得翻座山吧。”

準確來講是半個山頭,具體在哪個方向陳傳文也說不清楚。

他不過道聽途說而已,摸著下巴遺憾說:“反正怪遠的。”

遠是一回事,路也不好走,比去公社費勁很多。

許淑寧截斷話頭:“餃子也很香,快吃吧。”

這倒是,一年到頭能吃幾回。

郭永年拿著筷子有點不放心,索性去給雞鴨再鋪一層稻草才回來。

一進一出,人的體溫好像都很低。

齊晴雨都覺得他的手在抖,想想把自己的帽子戴在他頭上。

女孩子的頭小,勉為其難地頂在郭永年的腦袋上。

他動都不敢動,生怕掉下來,僵硬道:“我,我不冷。”

這都結巴了,還逞強什麽。

齊晴雨摸摸自己的發尾說:“沒事,我有頭發你沒有。”

郭永年是平頭,被她說得像是禿頭。

他覺得哪裏奇怪,強調道:“我也有。”

嗯嗯嗯,有有有。

齊晴雨才不在乎,又咬開一個餃子,被飽滿的汁水濺到。

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太慢,擋在面上的手更像是遮羞。

齊陽明第一時間看妹妹有沒有燙傷,發現她捂著眼睛問道:“進眼珠子沒有?”

齊晴雨的睫毛上好像掛著一點油花,不太確定地撤開手:“你覺得呢?”

齊陽明湊近看,又猛地後退說:“奇怪,怎麽近看你的五官怪怪的。”

怪他大爺!齊晴雨掄起拳頭砸他說:“你才醜!”

誰說醜了,齊陽明往右一躲道:“明明你自己也是這麽想的。”

這哥哥真是不要也罷,齊晴雨決定今天要奮起反抗,袖子一擼撲過去。

兄妹倆鬧得著實厲害,看得出從小到大走的並非是團結友愛那一派。

眼看一桌子鍋碗瓢盆要犧牲,許淑寧拍拍手示意說:“邊上玩去。”

齊晴雨揪著哥哥的耳朵往邊上挪,一手叉腰道:“你講啊,你再講啊。”

就這顆辣椒,不知道哪道菜可以消受。

齊陽明在心裏嘆口氣,捏著妹妹的臉頰說:“停戰。”

停就停,齊晴雨手一松,大聲宣布道:“我贏了。”

完全的自娛自樂。

陳傳文拉長音的“哎呀呀”幾句說:“好意思說我臉皮厚呢。”

齊晴雨重整旗鼓向他發兵,也不知道哪來的那麽多力氣。

屋外的梁孟津在洗碗,聽見聲說:“你也進去玩吧。”

許淑寧才不去。

她蹲下來研究著不多的雪花,手上拎了根小棍子畫畫,明明哈冷氣,偏偏要在外面受寒,看上去很享受這片刻的安靜。

梁孟津怕她冷,給熱水袋又換了一遍水拿過去:“捂捂。”

許淑寧抱著還有點燙手,用圍巾捏著說:“我也不是那麽冷。”

她的衣服是家裏剛做好寄來的,零下的天氣都扛得住,只是露在外面的部分受凍。

反正梁孟津覺得她已經縮成團,蹲在風口的位置說:“那也捂捂。”

許淑寧點點頭,勾勒出最後一筆說:“看我畫了什麽。”

只有些微月光,梁孟津猶豫道:“嗯……一只老虎?”

不過他瞅著也不太像,但好歹額頭上有個王字。

許淑寧就是為了讓人看出來,指著虎尾巴說:“本來畫老鼠的,想想改了。”

哦,要鼠年了。

梁孟津再仔細一瞅,居然真的能找到點老鼠的影子。

他手比劃著說:“我還想著老虎嘴巴怎麽尖尖的。”

看著就不像是個正經老虎,心裏憋著壞似的。

許淑寧改了一下,讓尖嘴看起來更圓潤些,但感覺離老虎也偏離許多。

怎麽回事,她賭氣地把畫搓亂道:“真醜。”

倒不至於說醜,梁孟津哄道:“怎麽會。”

就是確實不好看。

許淑寧哼哼兩聲,把眼前的地抹平說:“再接再厲。”

梁孟津就這麽看著,兩個人在外面吹著風,第二天說話的聲音都沙啞。

齊齊開口,陳傳文的目光在兩個人之間移動,揶揄道:“一起幹啥去了?”

好好的話,他嘴裏講出來就沒有個正經字。

梁孟津勾著他的脖子走,哥倆在角落裏不知道嘰裏咕嚕說什麽話。

許淑寧狐疑看一眼,進廚房烤火去。

郭永年挑著水進來,邊往水缸裏倒邊說:“你要不舒服就休息,早飯我做。”

許淑寧就是有些鼻塞,喝口熱水舒服很多。

她搖搖頭道:“沒事,你忙你的。”

也沒啥忙的,郭永年拎著空桶又出門去。

這回後頭有個尾巴,齊晴雨捏著片樹葉玩說:“我就出去溜達溜達。”

今天地上全是化開的雪水,泥濘得不像樣子,玩球小隊就地解散。

可她最近野慣了關不住,索性出門轉一轉。

一個人嘛,仿佛哪裏毛毛的,她也不太敢,逮著個人趕緊跟上。

郭永年看她還穿了雨鞋,心想來回百來米的距離而已,只叮囑說:“那你慢點。”

齊晴雨腳沒辦法好好走路,看到個水坑都不願意繞過去,非得試試鞋怎麽樣。

真是明知山有虎,偏向虎山行。

郭永年時不時回頭看,很怕她摔一跤。

齊晴雨才怕他顧後不顧前,反倒把自己折進去,索性往前跨三步說:“別看啦,咱倆一塊走。”

只是她不知道,走得再平行,郭永年的餘光也全是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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